记忆里留香(中)
现在即就是管道煤气未送达的老家农村,烧柴煮饭的灶下锅洞前也少了许多家伙什,一把劈刀一把火剪即可。许多饭食、菜品也不一定非要烧火烫胳膊在大锅里做,家电厨具可代替。但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,用农村那种“吃柴火灶”做一顿饭可不容易,灶下锅洞前要有剁柴劈柴枕木、劈刀、柴杈、火剪、刨火棍、吹火筒等等家伙什,能海人还在锅台下安装有风箱。 老式锅灶用土坯砌成,锅台外部用泥巴一糊,面子上搪薄薄一层白灰,白灰里和用棒槌槌成细绒绒子的龙须草为灰筋,最后刷上黑钒水,枣红色看上去很美,但不结实,用几年磕磕碰碰灶台上到处都是泥巴坑坑儿,越擦越脏。特别是那老式灶膛,就是一个泥巴坑上安口锅,留没大小一个喂柴火的锅洞门,没有烟囱。锅洞门儿前放枕木、劈刀是因为要在枕木上劈柴、剁柴;放柴杈是因为那年月把石槽沟里沟沟岔岔的柴火割完啦,父亲引我常常顺条小沟道卷刺梁子,玫瑰刺、野枣刺齐砍卷到河里,拿一根木棍使劲抽打,让支塄子刺藤如彻些,且磕打掉部分尖锥锥大刺,再用镰刀砍成段、捆成捆背回来倒场里待干了抱回锅门儿烧饭,因为烧刺扎手,一只手用火剪夹着,另一只手拿柴杈塞进灶膛烧火;刨火棍一般是用不易燃烧的水灌子木或山姜木做的,由于灶膛无烟囱,烟雾排不出去,氧气进不去,所以要用刨火棍不断刨火心,让火心空间尽量大些便于氧气进去助燃;火筒是一段约一米长三个节的竹子做的,把上面两个节打通,把下面那个节用铁丝烧红烙透个小眼眼儿,遇到火急忙燃不着不起火焰,就用嘴巴含着火筒吹火心,其实就是人工输氧助燃;风箱更先进,功用与火筒相同,也是输氧助燃,那时候能用风箱的不是富人,就是能海人。 那种老式锅灶不光浪费柴火,对人身体伤害也特别大,做一顿饭烟雾腾腾,厨房烟雾大的人都不敢进去。那年月,村里的厨娘们十个有九个都是烂眼子,有的是掰眼子,有的是糖李子花眼,有的是扎花眼,个是个儿眼睛都是红呲呲,长流水。个是个儿在大襟子衣服右胸前缝一片烂布,不停地拿烂布擦眼泪水,越擦越感染,越擦眼睛越红肿,许多妇女过了五十岁眼睛烂的就啥也看不见了。我们现在看到那些老式土木结构房子里头,不管是明柱檩垫椽子,都被烟熏得黑黝黝,吊在椽子上的腊肉,要不了一年,也会被做饭烧火的烟雾熏得黑黝黝,可见那烟雾多可怕,对人身体催残多厉害? 那时候的厨房里,放的家什多而杂,有水缸、米面缸、酸菜缸、腌菜缸、猪食锅、猪食桶、水桶、盆碗罐子等等。用的抹布是烂衣服上扯下来的一块布布子,拿在手里那种触感根本不像棉布,就像是一团稀泥,抹锅抹碗抹锅台抹案板全是它,抹啥啥更脏。锅台上有大大小小泥坑坑子,案板上都是多厚的痂痂子,水缸里的水拿水瓢一咕咚,翻卷上来的瓮底子把人能臭死。当时糟蹋厨娘有个顺口溜: 头不梳,油菜蔸,脸不洗,锅巴皮,锅背后,卧水牛,狗上案上翻跟头。厨娘也实在冤枉,当时条件是水要一担子一担子下堰渠担,逢清水担清水,逢浑水担浑水,真是水贵如油,女人都心疼自己男人,尽量节约用水,加之也没有现在的清洁剂,整日眼睛疼得长流水,你让她咋讲卫生呢? 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吧,反正是我七零年当兵走后,农村推广开了现代式的“节柴灶”。节柴灶红砖砌成,水泥勾缝,锅台面上贴白瓷砖,窗囱通上屋顶,灶膛高度比老式“吃柴灶膛”矮一半,灶门面积只相当过去老灶门的四分之一,灶门上有块铁皮挡板,烟雾直接被窗囱抽上屋顶去了,厨房里亮堂堂,没有一缕烟雾。灶膛下一层是落灰池子,铁锅底下也就是火心部位安放了一个铸铁炉条,炉条作用非常大,它源源不断地给火心输送助燃氧气,柴草一送进灶膛就燃起熊熊火苗儿,火苗儿被烟囱抽着往上亲吻着锅底儿,燃烧值非常高,是名符其实的“省柴灶”,几根柴棒棒儿就做熟了一顿饭。村里人自从用上了节柴灶,女人们再也没有红眼儿病了,男人们再也不用长年累月割柴火了,就是庄稼地里收回来的一些渣渣杆杆子就够做饭烧了,节柴灶真是美得很,不知道是谁发明创造的,他应该享受“国家功勋科学家”称号,也不知道是那一届政府推广的,他们真是有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,为广大人民群众干了件积福添寿累功的大好事。 (编审 赵国军) (责任编辑: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) |